6. Operation S
Author:Sienna
「我到了。下一步?」
『現在妳應該能看到一尊大型塑像。這裡是悠斯南著名的觀光景點,尤其受到戀人們歡迎。接著請往左邊的岔路走,繼續保持隱密。』
雷光停下腳步,望著巨大仙人掌的電子燈塑像,綠色的廉價螢光在她醇紅色的禮服上映射出詭異的對比。她困惑地注視許久,不解這種東西為何會受到歡迎。突然肩後被人一碰,情侶中的男士連忙低頭道歉,身旁的女伴則朝她投以猜疑妒忌的目光。
她環顧四週。還真的只有她形單影隻。她將垂落的鬢髮撩至耳旁,忽然間覺得有那麼一點不自在。
「你說的沒錯。走到哪都能撞到情侶。」
『確實如此,』霍普輕笑,『雷姐一個人的話,或許會有些突兀吧。』
用不著特別強調。
「嗯。所以我應該雇個幫手一起行動來融入這個環境……」
『呃……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,雷姐。妳現在仍被親衛隊追緝,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妥當……』
「說說而已。」她抿緊唇忍住笑意。
這個方向遠離下城鬧區,她俐落地閃進一條無人的小巷,拐過轉角時快速切換配裝。當雷光從捷徑的另一端回到街道時,看上去就像是上流區隨處可見的紳士。
這樣應該不至於太突兀。她調低帽沿,配合著四周以悠閒步調往目的地前進。
──11:00 PM,悠斯南,太守宮邸
「時間到了。」雷光佇立在弧形屋頂,君臨下方宴會中狂歡的人群。
『出了點狀況。太守的預定行程臨時延遲,也有可能今晚不會露面。請在原地等我的指示。』
「收到。」
狂放的夜風翻飛她的衣角,舞場的樂音轟隆隆鼓譟著,喧囂更甚白晝。雷光將站姿換了一個重心,單手支在腰際待機。她沉澱思緒,揣摩接下來一戰所代表的意義。
霍普特地將這次行動起了一個代號:《Operation S》。以莎拉和冰雪為名,同時也意味著,這項任務只有她──『解放者』──才能夠完成。
「你還真的是認真地想殺死冰雪啊。」她還記得她聽到作戰名稱時下了如此評論。
「這個嘛……其實,我不知道。」他坦承,視線低垂。
「雖然我認為我們的行動是正確的,是給予倖存的人類重生,但對於拒絕救贖、想要『善終』的人們,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……」
雷光能夠同理這樣的矛盾,但這依然不能解釋冰雪的改變。
究竟是發生什麼事讓他變成這樣?坐擁華麗的城池,領導一群醉生夢死的賭徒玩國王遊戲,比那個諾拉組織還要荒唐。而在上次交手之後,她深切體會到所謂的「冰雪變了」是怎麼回事。
不應該是這樣的。
她知道霍普一直對冰雪沒有守著莎拉這件事不太諒解。然而她望見過冰雪的苦衷,也清楚知道他一直試圖實現她的託付……也因此,她才更不忍如今冰雪的落魄。
──不,或許她也同樣不能諒解。
是你讓我看見奮戰的勇氣啊。
死皮賴臉也不肯放棄,難道不是你的專長嗎?
不是說好了要一起迎接莎拉的嗎?
她閉上眼,耳際彷彿還呼嘯著冰雪的絕望──
「已經夠了!」他咆哮,悲慘的笑容帶有殘忍的無奈。「莎拉再也不可能回來。」
「會有奇蹟的。莎拉還有希望。」她覆述至高神親許的承諾,信心卻突然不復以往的堅強。
「布涅貝哲是背叛者!妳還真的相信他嗎……」她繃緊雙臂,奮力抵擋冰雪的壓制,憤怒的話語從他嚙緊的齒縫一字一字擠出。
「妳也變得喜歡主持正義了啊,大姐……不,雷光……」
她側身閃過冰雪急襲的右拳,將兩人之間拉至談判而非死鬥的距離。
冰雪沒有即刻追來。他扭轉肩頸冷哼一聲,像往常一樣互砸拳頭,神情充滿極端不適合他的戲謔與輕蔑。
「虧妳還曾經是艾特羅的守護者。難道妳不曾傾聽過混沌的意志?」
──那一句話至今還在她的心裡揮之不去。
『雷姐?妳在聽嗎?』霍普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。
「唔,抱歉。請說。」
『已經確認動向了。目標不變,出發吧。』
「了解。」
『莎雪作戰,開始。』
不知道為什麼,她竟然能從這種牽強的代號感受到鼓舞。雖然只有一點點。
「說真的,我還是接收不到你的幽默。」
她沒有理會霍普的抗議。躍過主塔與大廳間的段差後,雷光氣勢非凡地落地,粉墨登場。
一切的矛盾與迷惘,都在今天做個了斷吧。為了莎拉、為了冰雪。
──也為了她自己。